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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n 发帖数: 1933 | 1 其实彭阁老想解决吕家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与卢阁老说起此事,卢阁老自然会
叫李佑放人,至此便圆满结束。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自然是互相给面子。
不过彭阁老被某小人三番五次刺ji,这次貌似要不走寻常路,将事情复杂化,那后
果就难料了。
早上起了床,李佑尚还沉浸在淡淡的喜悦中,对管家李四吩咐了几句,给马姨娘那
里再加派婢女。
又随意用过早膳,李大人待要出门上衙,却见程家的大舅哥程钰在门房里候着。李
佑奇道:“你不入堂上,怎么在这里候着?叫外人看去,只道我对亲戚失礼。”
程钰行礼道:“恰好走到这里,见你要出门,便不必登堂入室的烦扰了,只在这里
说几句话也便利。”
“到底有何事?昨日才见过,今日却又早早的来寻我。”
程大舅哥便答道:“昨夜与贱内闲谈,得知吕家暗中与朝中彭阁老有交情,时常引
以为援。生怕误了贤弟,所以今早匆匆前来告知”
怎的与彭阁老扯上了关系?李佑颇感意外,他确实没有料到吕家的靠山居然是死对
头彭阁老。又问道:“你们昨日不见提,此时与我说是何道理?”
“昨日确实不晓得,即便有所猜测又哪里做得了准,凡是精明商人,谁肯随意招摇
底细,自家亲戚都未必清楚。直到昨夜,我那娘子才吐露了实情,我也没料到她居然知
晓内情。”
李佑忽然体会到,北方尤其是京城的巨商大贾与南方不同之处,那就是处事低调谨
慎,不喜张扬。
想想扬州盐商的风气,都是竞相攀比、豪奢炫耀、行止招摇的那金百万有了他李佑
这个女婿,几乎恨不得让整个江左都知道。再看看京城大商家,堪称谨小慎微,底牌都
是藏着掖着,连亲家之间都不轻易展露底细。两者相较,行为上差异太明显了。
原来如此。李佑自己也是南人,在京城居住时间加起来也就半年多对这方面一直没
有直观感触,今天才算略略明白了。
出现这种状况,绝对不是因为京城巨商不如扬州盐商银子多,即使相差若丰,那也
不是决定性的因素。毕竟京师乃天子脚下,是卧虎藏龙之地,又容易受政治风波影响,
商场也沾染了官场习气不由得大商家不小心行事。
如程家前几年,还不算招摇出风头,只顶撞了权贵,结果转眼之间就抄家充军。拿
着自家靠山胡乱招摇的,除非靠山是没人能废的皇帝,否则只怕出头的椽子必然先烂。
又想起程老丈藏着李佑这女婿不为外人知道,一方面是耻于女儿为妾;另一方面,
未尝不是他吃一堑长一智想留着在关键时刻当底牌。
不过这程吕氏很有意思…李佑不禁对程大舅哥投向同情的目光。那程导氏真不是省
油灯,关于吕家的底细,昨日白天她闭口不言,直到昨日晚间才相告显然是故意为之。
有这样的妻子,以后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因为与程钰谈话,李大人走的稍晚到衙门时间也迟了。待他乘辇进入胡同并快到衙
门口时透过小窗向外看到有三五人徘徊,心里倒是感到稀罕。
这条胡同是一头无去路的死胡同,自从原锦衣卫南北镇抚司衙署和诏狱废置不用,
平时没什么人影。自从他这新衙门开张,才有了些动静,外人今天倒是第一次见。
李大人进了门又转入院中,在堂上坐定便有先已到达的崔师爷进来禀报道:“东主
!今日早时,有各兵马司移交来的案件八件!”
李佑忽的明白,为何有人在衙门外徘徊了。原来是有官司落到他这里,那么自然有
相关各色人等闻风而来,只怕以后还会更多。
崔师爷正要进一步禀报细情,却听到东主冉道:“都是哪些兵马司移送过来的?”
这才是东主真正关心的方面哪,崔师爷若有所悟,连忙答道:“除了中城、南城之
外三处都有。”
又是这两家…李大人微微颌首,示意崔师爷继续说。
“案件有殴伤、抢夺、通奸三种,都是各巡城御史审理过的,相关人犯连带供词、
判词都呈送到此,只待东主复核。”
李佑考虑片刻,京城之大,怎么可能只有这几个案子,大约是微不足道的小案情经
巡城御史审理过后,由五城兵马司自行处理了。只有处刑稍大的,原先需要移送刑部的
案子,这次便选了几个先送到自己这里。
衙门新开,一切正是立规矩的时候,别人未必没有借此试探的意思,这叫投石问路
。想至此李大人问道:“没有人命、强盗等重案么?”
“没有。”崔师爷道。在国朝律法中,人命、强盗皆为重案,故李大人有此一问。
如此李佑便做出吩咐“今后凡有人命、强盗案件,审过之后都移送刑部。至于人命
、强盗之下的,如今日这般案子,由本院复核完毕,但只向刑部呈报申详,人犯、词状
都留于本院,最终由本院奏请天子后执刑。”
崔师爷对法司很熟悉,一听便明白了。东主的意思是,将这提督五城御史衙门变为
京城人命、强盗之外案件的终审终决衙门。
原来制度是五城察院(御史外派所在称察院)移交刑部,刑部向天子奏请,现在变
成五城移交总院(李大人节制五城察院,故而称总院),总院告知刑部备案,并直接向
天子奏请。
其实李大人吩咐的以申详公文呈报刑部估计只是保留一个形式,与刑部留几分过得
去的门面功夫,不至于被攻击妄改成法。
三法司里,负责复核的大理寺如今最弱势,几乎快成了橡皮图章。而都察院与刑部
之间,各有分工,各有所长,但论起在朝廷中的势力,显然还是都察院更强势。
李佑的总院虽然比刑部品级低,但好歹他有检校右佥都御使的官衔,是都察院里比
较高级的外差,使用关防,具有半个钦差属性口所以在官场规矩里,也勉强具备与刑部
重新磨合一下司法权限划分的资格,不至于被人视为狂妄自大。
将公事交代完,李佑又想起了吕尚志之事。
将此人抓进衙门重打后拘押,一方面是要拿他立威扬名,开张祭旗,顺便找回脸面
,不然任由如此一个小卒子在他李大人面前张牙舞爪,不报复回来简直就是笑柄。还要
警示那些潜在的还敢打程小娘子主意的人,昨日有吕尚志,明日没准就会有张尚志王尚
志之流。
另一方面,如果确如他所猜测,其中有吕家内部互相倾轧的因素,那么李大人像是
闻到了血的鲨鱼。对于有志在本时空创建票号基业的李佑而言,吕家的账局颇有可以用
之处,明目张胆的侵吞它几乎不可能,但可以借鸡生蛋,让它充当原始积累的垫脚砖。
只是到底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怎么去插手吕家内讧,李佑尚未筹划周详,还在思考
之中,故而吕尚志也只能先关着了。
而且李佑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以静制动,扣着吕尚志不放,借此观察各方动向,
寻找可趁之机。
此后一连数日,提督五城衙门每天都将收到的案子写个申详,送与刑部相关清吏司
。至于词状、人犯,都留下自己消化了,并不移交给刑部,除非是够了重案标准的。
这在刑部十三司中引起了很大的非议,若照此下去,刑部对京城刑名几乎要是去控
制权,李佑表面按规矩送来了申详,其实根本就是做表面文章虚应制度!他们各司有什
么不同意见,发文回去,那李佑会听吗?
要知道,刑部属官在京师的话语权和油水就靠这些了,人命、强盗等重案数量才有
多少?
面对部中的沸沸拖扬不满典情,刑部尚书荀大人也很为难。
他本人志在庙堂,不在意这些具体刑名庶务,朝中这些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官大佬
中,只怕也没人将京城的鸡毛蒜皮当要务。至于收入,荀尚书作为九卿之一,自有各地
的冰敬和炭敬,不靠刑案。
但荀尚书不能不考虑属下的怨念和情绪。如果李佑是对头那边的,事情反而简单了
,直接上本去弹劾李佑就是。可是李佑勉强算是同党这边,又是卢阁老的门人,去弹劾
李佑只怕要惹外人看笑话。
还是要找个机会,与卢阁老、杨阁老谈谈,然后再与李佑谈谈,荀尚书想道。
十月初六,是三六九朝会之日。
承天门外有东西向御道一条,两端各有一门,西端的名曰“长安右门。”东端的名
曰“长安左门”。百官入宫上朝,必先从这两门入皇城,然后才能进宫。
长安右门比长安左门略微知名,有个原因就是在长安右门外设有登闻鼓,是天下百
姓伸冤的最后希望。
十月初六这天清晨,朝参官从各自宅院冒着寒气出来,渐渐汇聚向长安右门与长安
左门。两门各自有值守官员拿着名录,朝参官便在此签到,没有签注名录的,等于没来。
一时间长安右门下面熙熙攘攘,官员们彼此打招呼之声不绝于耳,正在此刻,忽然
有沉闷的鼓声响起,打扰到了朝参官员们的寒暄。
过去在这种时候从未听到过鼓声,众人齐齐一愣,随即有人料到,这是旁边的登闻
鼓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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