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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屠蜀的真凶
孙次舟
一、《明史·张献忠传》的诬妄
清朝在征服中国和统治中国的过程中,很早就懂得文化统治的重要性。清朝为
了防止顺治十六年(1659)郑成功、张煌言大举反攻,进逼南京之威胁的再度发生,因此
制定了“迁海”、“告密”、“奏销”三项政策,对汉族人民进行政治上与经济上的多
方面迫害。由于奖励“告密”的结果,发生了康熙二年(1663)的庄廷鑨私修“明史”案
,许多无辜者遭到杀害(株连而被杀者七十余人,被害之家的妇女均发边)。由此发生了
两方面的影响:在汉族知识分子方面,感到明朝的历史变成禁物,不能公开写作,公开
谈论了;在清朝方面,开始认识到文化统治的需要,对“明史”要来一番“钦定”工作
,对民间保存的明史资料,也要大力搜查一番。康熙十八年(1679)开“明史馆”,地方
官假借修史为名,向东南一带世家大族强索明史资料。人民惧祸,大批的明史资料被湮
没或窜改了。康熙五十年(1711),戴名世《南山集》案发生。为了《南山集》中有南明
的历史记事,触犯“忌讳”,又有人被杀被充军。清朝的“文字狱”迫害,继续推行,
到乾隆后期始渐停止,历时约一百年。“明史馆”规定“屠蜀”的“罪魁”是张献忠。
因此在“文字狱”的威胁下,清初士大夫很少有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违反官方规定而如
实记述张献忠事迹的真象。
清修“明史”,最初是依据黄宗羲《明史案》稿本,曲黄氏弟子万斯同参加指
导,编成《明史稿》五百卷。这部史稿未能符合清康熙帝玄烨的心意,命令汉官们续加
改编。康熙五十三年(1714),王鸿绪的传稿首先改编完成,玄烨相当满意,又命王鸿绪
协助进行本纪、志,表的改编。雍正元年(1723),《明史稿》全部改编竣事。但清雍正
帝胤祯仍不满意,又命张廷玉等为总裁,对王鸿绪的《明史稿》再加审查修改,到雍正
末年,才告完成。清乾隆帝弘历继位后,开始刻版,到乾隆四年(1739),武英殿版《明
史》始得流行于世。清朝“钦定明史”纂修与刊刻,历时六十一年。
《明史·张献忠传》,完全照抄王鸿绪的《明史稿》。这说明对张献忠“屠蜀
”的诬蔑,是清统治者的授意(王鸿绪是徐乾学之党,参加过皇子的皇位争夺,又作过
玄烨的御用特务,《文献丛编》第二辑有“王鸿绪密缮小折”可证。王鸿绪“史稿”和
万斯同的“史稿”无关系,可参考魏源《古微堂外集》卷四《书明史藁》一,二)。《
明史·张献忠传》到王鸿绪手里已完成定稿,它的史料来源,主要是取自吴伟业的《绥
寇纪略》和无行学人毛奇龄的《后鉴录》。《明史·张献忠传》说:“献忠晓行,猝遇
我兵于凤凰坡,中矢坠马,蒲伏积薪下。于是我兵擒献忠出,斩之。川中自遭献忠乱,
列城内杂树成拱,狗食人肉若猛兽,虎豹啮人,死辄弃去,不尽食也。民逃深山中,草
衣木食久,徧体皆生毛。”这段话显然是取自《绥寇纪略》,在时间上却加以颠倒。《
缓寇纪略》卷十说:
“进忠已入营中,与善射者俱,而指示之曰:‘此献忠也。’发一矢,中额。
讶曰:‘果然。’执近侍询之而得,乃曳出斩之。(此下叙述了张献忠死后四川十几年的
战乱,即紧接下文)……蜀乱久,城中杂树皆成拱,狗食人肉,多锯牙若猛兽,聚为寨
,利刃不能攻。虎豹形如魑魅饕餮,穿屋逾颠,逾重楼而下,搜其人,必重伤且毙,即
弃去,又不尽食也。荒城遗民几百家,日必报为虎所暴,有经数十日而一县之民俱食尽
者。其灾如此。叙州人逃入深山,草衣木食久,与麋鹿无异。见官军以为献忠复至也,
惊走上山,步如飞,追者莫及,其身皆有毛云。”
“明史开局,求天下野史,有旨勿论忌讳,尽上史馆”(《曝书亭集》卷四十
四《跋绥寇纪略》)。《绥寇纪略》也被采送“明史馆”。《绥寇纪略》记张献忠死时
情形已是妄说,而《明史》袭用了它。所谓“中矢坠马,蒲伏积薪下”,绝非事实。王
夫之《永历实录》卷十四:“献忠兵溃自刎死。”《明史纪事本末》卷七十七:“献忠以
病死于蜀中。”这些早期的私家记录,均和《绥寇纪略》不同。《明史》列传所描写的
四川残破荒凉的一段文字也是节录《绥寇纪略》,但它又拿来颠倒了一下,把《绥寇记
略》所说张献忠失败十几年后的四川残破情况,一古脑儿都写到张献忠的帐上了。
清军在四川的血腥罪行
张献忠失败前,川东、川南遭到明官军和地主武装的破坏,川北遭到“摇黄”和清
军的破坏。到张献忠失败后,川西才被明军、清军、“摇黄”,特别是清军,轮番杀掠
,这才彻底沦于残破。由于此后清军连续不断地向四川人民进攻近二十年,乃把整个四
川搞到人口灭绝、城邑破碎、田野荒芜、虎狼纵横的地步。
从顺治四年(丁亥,1647)到顺治八年(辛卯,1651),有五年期间,是张献忠部属撤
离四川,而明军和清军对垒,反复争夺四川城池的时期。清军和明军内部,也时有内讧
,争城劫粮,涂炭人民。据《荒书》所记,顺治五年(戊子),“袁韬屯重庆寨山坪,残
民复被杀戮,存者人又相食。”而这年,清兵“屯保宁、东至顺庆,西至中江县。自什
邡县以西,叙州府以南,则杨展屯也。”《荒书》又说:“至南北用兵以来,北以保宁
为大镇,中江、顺庆为边;南以嘉定为大镇,而成都为边。”成都既然作了明军的边垒
,则当清军先之进攻杨展,以后进攻刘文秀,都是一个首先被反复争夺的城池。而在顺
治五年(戊子)以前,成都就被清军彻底破坏了。清顺治三年(丙戌,1646),“秋八月,
献贼弃成都北去。”(《蜀乱》)“杨展前锋至保宁,大清兵入,展复引还。”“大清既
诛献贼,令赵荣贵入成都”(《荒书》),成都便被清军和降军予以破坏。《荒书》记顺
治四年(丁亥):“成都残民多逃雅州,采野菜而食,亦有流入土司者,死亡满路。尸才
出,臂股之肉,少顷已为人割去,虽斩之不可止。是年春,大清李国英入成都,留张得
胜守之,辟草莱而居。国英旋遂宁、潼川。”“白联芳……降大清,为成都都使司。诱
得胜裨将张士聪、王材官为乱,夜杀得胜。……自得胜死,成都空。残民无主,强者为
盗,聚众掠男女,屠为脯。继以大疫,人又死。是后虎出为害,渡水登楼,州县皆虎,
凡五、六年乃定。”(按,清军入成都后造成的这种残破,《明史》列传都诬加到张献忠
身上)杨展趁清军内讧,再度进入成都,“遣塘马四营,分镇成都四城”(《蜀乱》)。)
顺治五年(戊子),“摇黄”武大定被清军围击,逃到川西,进入成都,“大饥困,差官
投杨展求援。”这时成都已经空无所有,无法驻扎军队了。杨展最初还勉强“按月运粮
以济之”,最后只得令武大定移营驻青神了。至于川北的保宁、顺庆二府,也被清军在
几年内逐步破坏。《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载顺治七年《四川巡按张瑃揭帖》说:
“窃照川中见有保宁、顺庆二府,山多田少,……昔年生齿繁而虎狼息。自遭献逆
‘摇黄’大乱,杀人如洗,遍地无烟。幸我大清恢靖三载,查报户口,业已百无二、三
矣!方图培养生聚,渐望安康。奈频年以来,城市鞠为茂草,村畦尽变丛林,虎种滋生
,日肆吞噬。……据顺庆府附郭南充县知县黄梦卜申称:原报招徕户口人丁五百零六名
,虎噬二百二十八名,病死五十五名,见存二百二十三名。新招人丁七十四名,虎噬四
十二名,见存三十二名。造册具申到职。……夫南充之民,距府城未远,尚不免于虎毒
,而别属其何以堪耶?”
很明显,川北保、顺二府的“鞠为茂草,……虎种滋生”,是清军“恢靖三载”给
造成的。
据我考察,清军是在顺治二年(1645年),便进入了四川(据《客滇述》、《荒书》
乙酉年记事,及《蜀碧》卷四李国英条),接着在川北保宁建立了军事据点。先后统兵
向四川进攻的大员,有豪格、鳌拜、吴三桂、墨尔很、李国翰和李国英、高民瞻等。直
到康熙四年(l665年),把“西山十三家”全部打败为止,清兵在四川的大规模的军事行
动,才算基本停止。目前残存的清军在四川屠杀人民的血腥记录是这样的:
顺治三年(1646)进攻张献忠:“复分兵四出,破贼营一百三十余处,斩首数万级,
获马骡一万二千二百余匹”(王先谦:《东华录》)
顺治三年进入成都:“赵荣贵于杨展退出成都后,以龙安降于肃王。王于是使固山
檀太追贼党,而使赵荣贵入成都。先时,贼遁月余,杨展、曹勋等侦得之,于九月入成
都。……如是者年余。时展等闻荣贵将至,议以成都难守,各引兵归。及荣贵至成都,
见千里无烟,无所设施,亦还龙安。”(《蜀难叙略》)
顺治四年(1647)成都撤退:“明宗室朱容藩来寇,王帅(清兵)退屯保宁。成都守者
亦驱残民千余北去,至绵州,复尽杀之。成都之人,竟无遗种。”(《鹿樵纪闻》)“(
杨)展即遣杨荣芳、李一进、陈应荣、黄美,恢复成都。……十一月,遂复成都。清将
梁一训驱残民数千,北走至绵州,又尽杀之。成都人殆尽。”(《客滇述》)
顺治四年围茂州:“清将赵荣贵围朱化龙于茂州。化龙固守三日(按,“日”应作“
月”),食尽而陷。荣贵复叛清,与化龙盟而去,屯于龙安。方茂州围时,男子肉每斤
七钱,女子肉每斤八钱,冢中枯骨皆掘出为屑以食焉。”(《客滇述》)
顺治六年(1649)进攻中江、潼川、射洪:“叛将王基城旧部林时泰等,前杀基城来
降,……令分防中江、潼川。射洪等处。……据城噪叛。……臣遣副将曾纯忠……等,
分兵攻剿,斩获无算”(王先谦:《东华录》)。李国英原奏报说:“当阵杀死叛贼不计其
数,活擒叛逆五百余名,一并斩讫。获得马骡捌拾伍匹,……妇女五十五口,俱经留营
。”(《明清史料》丙编第八本)
顺治六年进攻邻水、大竹:“镇臣卢光祖等,率兵往剿。鏖战七昼夜,……二逆先
后伏诛,余党悉除。邻、大二县,俱入版图。”(王先谦:《东华录》)
顺治七年(1650)进攻达东山寨;“上寨斩杀逆贼百十余人,跳岩跌死者无数。共捉
获男、妇四十一名,黄水牛九只,大小猪二十只。……十一名发市曹枭首传示。……所
获妇女、小子、牛只、器械,分赏有功。”(《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李国英揭贴》)
顺治八年(1651)令吴三桂进兵四川:“命平西王吴三桂与墨尔根、侍卫李国翰,率
师征四川。”(王先谦:《东华录》)
顺治九年(1652)保宁防守战:“八月,(刘)文秀率众由永宁趋叙府,本朝守将马化
豹等欲俟其至城下击灭之。须臾,文秀拥诸攻具登城,被杀者山积于城下,犹不能克。
后城门为象所坏,文秀遂得入。……是日,(白)文选亦取重庆。……文秀乘势率众数万
至保宁……攻城。我兵迎战于龙盘山下。良久,文秀大败,遁者又阻于河,遂全军覆没
。惟文秀与张黑神等数百人,赖浮象而免。”(《蜀难叙略》)“九月,文秀与张先璧至
保宁。大清兵击败之,杀千人,生擒数千人,皆杀之。文秀、光璧以数千残卒,遁归贵
州。”(《荒书》)“吴三桂、李国翰奏:巨憝孙可望遣伪抚南王、伪将军王复臣等,率
马步五万,入犯西安。巨等退师保宁,为决战固守之计。……贼众大溃,擒斩复臣(王
复臣第一次被斩!)及伪将军二百余员,贼兵四万余级,获伪印、象、马、器械无算。
”(王先谦:《东华录》)
顺治十四年(1657)进攻嘉州:“平西工吴三桂率兵破嘉州城,生擒伪总兵龙名扬,
招降……四川三州十六县。击败伪抚南王刘文秀马步兵,斩伪将军王复臣(王夏臣第二
次被斩!)、总兵王之俊等,获金印及象马等物甚多。”(王先谦:《东华录》)
顺治十五年(1658)进攻开州:“吴三桂等奏:臣等收复重庆,即统军进发。……有伪
总兵梁杰英等,拥贼三千有余,屯开州拒守。我兵奋勇分击,贼大败,阵斩二千有余,
获其象马器械,遂克开州。”(王先谦:《东华录》)
顺治十六年(1659)防守重庆,进攻成都:“诸逆一十三家,……力图重庆,水陆环
攻一十五日。……协心战守,杀死逆孽,飘落江水者,不计其数”(《明清史料》丙编
第十本《李国英揭贴》“巡抚高民瞻……进取成都,……追至新津河,阵斩及溺死无算
。”(王先谦:《东华录》。李国英原奏,载《明清史料》丙编第十本)
康熙二年(1663)三省分路进攻“西山十三家”:湖广提督董学礼奏,前奉命会剿湖
广西山巨寇李来亨、马腾霄、党守素等,……统领官兵三万人,凿山开道,……进至李
家店。遇贼兵万余人,各路奋击,斩馘过半。……又别遣夷陵镇将恢复归州(今湖北姊
归)、巴东、巫山等处,直达夔州。”陕西总督白如梅奏,提督王一正,率兴安总兵官
于奋起……进剿逆贼郝摇旗。至房县横水地方,伪罗军门将万余人拒战,大败之,杀贼
兵无算。生擒一百七十三人,徇于军。”“四川总督李国英奏:进剿昌宁(即大宁,今巫
溪县),直捣逆巢,渠魁袁宗第乘夜遁去。当阵杀死伪总兵以下六十员。”(王先谦《东
华录》)
康熙三年(1664)打败“西山十三家”:“四川总督李国英等奏:蜀中巨寇刘二虎、郝
摇旗、袁宗第,抗抚负固。……师次陈家坡,逼近贼巢,满、汉兵奋勇剿杀,贼遁入天
池寨。杜敏等统兵进剿,刘二虎势穷自缢,郝摇旗、袁宗第夜遁。杜敏等复追至黄草坪
,大败贼众,擒郝摇旗、袁宗第,并伪王朱宗蒗等。数万巨寇,一朝扫平,无一漏网。
”“湖广总督张长庚奏,……合剿西山巨逆,郝摇旗、刘汝魁等,业经授首。独李来亨
拥众茅麓山(湖北兴山县西北七十里),最为险峻。官兵昼夜环攻,贼势穷迫,其党陆续
下寨归降。八月五日,李来亨全家自缢,举火焚巢。官兵搜剿余党,楚寇荡平。”(王
先谦:《东华录》)“刘体纯、郝永忠辈合数万众于八月二十四日攻巫山县甚急,凡八昼
夜。九月,大清兵出战,体纯等败走,永忠退屯大宁。……己而大清将军自陕西率兵至
四川。十二月,大清兵入陈家坡,再夺老木孔,体纯自缢,举室焚死。大清乘胜以进,
至黄草坪,永忠、宗第皆获。惟李来亨居茹茆麓山寨,高险难攻,湖广、四川兵围之。
……甲辰(康熙三年)六月十五日,来亨出围国英营垒。既破而败。……八月初五日,(
来亨)焚其妻子而自缢。茆麓破,获数千人,皆杀之。惟留妇女,散给营伍。……李、
张二贼之余,至是尽矣。”(《荒书》)
根据以上清军进攻四川的残存资料,可以看出清军屠杀四川人民的惨重。清军的掠
杀规律是:进攻时,拼命斩杀,俘获的丁壮,一概杀死;俘获的妇女、小儿、牛只、器物
,则官、兵坐地分赃。玫下城池、山寨时,是要抢光、杀光,必使荡然无余而后已;放
弃城池时,便把老百姓全部掳走,有时在半路上“复尽杀之”。象这样的反复攻杀,或
“竟无遗种”,或“斩获无算”,或“余党悉除”,或“无一漏网”,一直延续了二十
年没有停刀,整个四川,焉得不千里荒凉,人烟灭绝呢?
顺治十五年(1658),李国英正在调集“秦、蜀、楚三省大兵”会攻“西山十三家”
时节,有一位做李国英幕僚的明阆(即阆中)庠生刘达,曾奉命往西宁口外购买战马,解
到重庆。他在回川途中,看到川东北一带被“旗兵”破坏杀掠,不堪入目,不由义愤填
胸,坚决向李国英请假返里。他给李国英写信道:
“曩出极塞,办买战马。……已而取道邠、凉,道经孔、雒,返乎三巴。见夫尸体
遍野,荆棘塞途。昔之亭台楼阁,今之狐兔蓬蒿也!昔之衣冠文物,今之瓦砾鸟鼠也!
昔之桑麻禾黍,今之荒烟蔓草也!山河如故,景物顿非。里党故旧,百存一、二;握手
惊异,宛如隔世。……辄溉然太息!旋当枕石漱流,与老农老圃,课雨谋晴,富贵功名
,讵我所知哉!”(《滟滪囊》卷四)
从刘达这封书信,可以看到清军屠杀四川人民的一幅缩影。这些血腥的罪行与张献
忠又有什么干系呢?欧阳直《蜀乱》在叙述完了清军“攻剿夔东刘、李、党、郝、塔等
十三家”后,总束前文说:
“自此,东、西、南三川,全归清,蜀乱暂定矣!自乙酉(顺治二年)以迄戊、巳(
戊戌、巳亥,即顺治十五年与十六年),计九府一百二十州县,惟遵义、黎州、武隆(故
治在今涪陵县东南)等处,免于屠戮。上南一带(嘉定),稍有孑遗。余则连城带邑,屠
尽杀绝,并无人种。且田地荒废,食尽粮空。未经‘大剿’地方,或有险远山寨,间有
逃出三、五残黎。初则采芹挖蕨,继则食野草,剥树皮。草木俱尽,而人遇且相食矣!”
很明显这是清军长期向四川人民进行“大剿”,才弄到这“连城带邑,屠尽杀绝”
,“田地荒废,食尽粮空”的地步。欧阳直已说出了清初“屠蜀”的真象。
在清军中,投降的汉军也和“旗兵”一样是残虐四川人民的。彭孙贻《平寇志》卷
十二说:
“(吴)三桂镇蜀,虐使蜀人,蜀人咸贰。尽夺献忠将士子女,日置歌舞,诸将恨刺
骨。……献忠所部,共推平东将军孙可望为主,潜勒两川散亡诸部曲,合兵袭成都。…
…三桂大败,弃成都东走。可望逐之,三桂且战且走,两川兵尽起攻本朝之戍守者。三
桂仅得反汉中,可望遂踞两川。”
《明季稗史初编》《平西王吴三桂传》说:
“文秀善抚士卒,多乐为死。蜀入闻其至,所在响应。重庆、叙州诸郡邑为三桂所
克者,次弟失陷。”
张献忠部属孙可望、刘文秀之能够反攻四川,打退吴三桂,就因为清兵和投降汉军
的残民,而张献忠部属却是深为四川人民所拥护所支持的。《滟滪囊》卷四记康熙元年
,“吴三桂移镇云南,家属道经四川,年余络绎不绝。船只夫役,供应浩繁,民疲于奔
命。……民人逃匿,不获耕耘。”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吴三桂的侵害人民,尚且如此,
若在军事行动期间,其残暴更可想见。
清政府自康熙四年对四川人民的屠杀暂告停止之后,曾用“鼓励招垦之法”(《明
清史料》丙编第十本《户部题本》),招徕他省人民到四川垦荒,企图借此略求恢复生
产,增加赋税收入。但四川没有平静多久,到康熙十三年(1674),因“撤藩”之故,吴
三桂和清朝发生决裂,吴三桂部属王屏藩强据了四川。双方为了争夺四川的地盘,进行
了七年的血战。四川的残余和新迁来的少数人民,又大部分作了双方刀下之鬼。
玄烨调兵遣将,要向四川王屏藩、吴之茂等进攻。利用汉将张勇、赵良栋、王进宝
、孙思克等,把已经进攻到陕,甘间的王屏藩军打回四川。双方在汉中和川陕边界对峙
了几年。清军借口转运困难,粮饷匮乏;又借口北京地震,“房屋倾坏,……人各怀内
顾之忧”,请求暂缓进攻。玄烨除严令进军外,在康熙十八年十一月,下了就地“打粮
”的“上谕”。《平定三逆方略》卷四十八说:
“上谕户、兵二部:前据大将军等疏称,王屏藩诸贼,于汉中兴安诸处,拥众数万
,坚定抗拒。以此推之,必广储粮饷,为数年之备。今我大兵,骤入恢复之也,贼所聚
粮,必已多得。……惟蜀路运粮,最为重要。宜于所复城池、村落,遍访贼积米谷,悉
行察收,俾进蜀官兵,不误支给。……诸将军、大臣等,俱宜殚心储备,所获汉中诸处
钱陵米谷,节省支用,副朕灭寇安民至意。此后所至之地,惟宜以此为急务。”
这纸冠冕堂皇的“上谕”,就是暗示进攻四川的官兵,只要能够拚命打进四川,所
到之处,不管城市或乡村,准许大肆抢幼,尽量搜索财物。表面上说:“副朕灭寇安民
至意”,实质上,是以牺牲四川人民的生命财产去引诱这一群虎狼将兵贪财忘生地拼命
向四川进攻。这完全是明官军“扫粮”政策的扩展。玄烨又敕谕张勇、王进宝等四汉将
,规定:“官兵前进,则满洲大兵,亦即相继进剿。”于是汉军在前,旗兵后继,到康
熙十九年(1680)一月,已经由广元、保宁而攻下了成都。可是四川人民乃大受涂炭。先
被汉军杀戮搜刮一番,紧跟着旗兵又来抢掠一场,诚如李瑨《平贼碑》所说:“甲寅(康
熙十三年)之岁,逆藩煽乱,……全川陷失,……士民其瘵。渠邑界在东陲,实当孔道
,兵篦寇梳,受祸尤烈。”(见《片石齐文集》)四川人民就在“兵篦寇梳”的情况下,
被这群虎狼强盗抢光、杀光了。 |
c********g 发帖数: 15629 | 2 这篇,说是转自乌有之乡。当然,乌有之乡一般会站着农民军的立场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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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屠蜀考辩―兼论屠蜀的真凶
作者:叔子 转自:乌有之乡
张献忠屠蜀考辩―兼论屠蜀的真凶
去年是1644年后第6个甲申年,四川一些文化界名人(如流沙河)借此组织发表了
一系列所谓“反思大屠杀”的文章。反思历史本无可厚非,但细读这些文章却发现其内
容不过是依据《蜀碧》《后鉴录》之类在建国后被胡昭曦孙次舟王纲等学者据实批驳的
史料,对张献忠进行丑诋而已。遗憾的是学界对此并无回应,致使社会网络上谬论广传
。笔者在诸位前辈学者研究的基础上,就此问题发一孔之见希望以正视听。
一从明代四川人口的分布看张献忠屠蜀
张献忠据有全川的时间非常短,自1644年8月张献忠攻占成都后,到1645年春明总
兵曾英即赶走大西守将占领重庆,同时川南也被明将王祥杨展等人占据,而川东北的山
地则控制在“摇黄十三家”等土匪武装的手中。此时的大西政权控制地区仅局限于以成
都平原为中心的川西北地区,据杨济堃先生考证在当时四川管辖的“府十一,直隶州六
,宣抚司一,安抚司一,属州十五,县百十一,长官司十六”广大区域里,大西政权所
控制的仅有“三府,四直隶州,五属州和三十六县”(1)。《蜀碧》《后鉴录》所记
载张献忠种种骇人听闻的屠杀行为恰好发生在1645年春之后,这样就必不可免的产生了
矛盾:就算这些记载是真的,那也只能说张献忠屠杀了川西北的人口,怎么可能上升到
“屠蜀”的程度?为了自圆其说,古今持张献忠屠蜀观点的论者只好如此解释:明代川
西的人口远大于川东,所以张献忠屠川西也就等于屠川。事实真的如此吗?宋代时四川
人口分布为:成都府路户258万口742万;潼川府路户85万口263万;利州路户37万口76
万;夔州路户38万口113万(2)。很明显此时川东(夔州路和潼川府路部分地区)人口
远少于川西(成都府路利州路)人口。但其后蒙军的入侵却打破了这一局面,川西被严
重破坏,大量人口被屠杀。到元至元27年(1291年)四川的人口分布已经发生了重大改
变:成都路户3。2万口21。5万;广元路户1。6万口9。6万;重庆路户2。2万口9。3万
;夔州路户2万口9。9万(3)。从口数上看川西川东比约为3:2,而从户数上看则是1
:0。875,考虑到川东的户口比(1;4)远小于川西的户口比(1:7)的不正常状况,
此时川东川西人口分布已趋于平均,元末明玉珍据蜀时定都于重庆,而不像之前的那些
据川者一样定都成都就说明了这一点。明季四川省各府,州,县田粮征额数字,成都府
三十一州县,田粮是一十五万七千二百二十八石九斗二升二合有零,重庆府二十州县五
司,则有三十四万四千四百九十七石一斗七升五合零(4)。所以川西的人口损耗绝不
等于全川的人口的灭绝。张献忠死时,据有川南的明将杨展有兵数万,并自称有民“数
百万”(5);据有川东的曾英竟拥兵二十余万(6);即便是成都附近的简阳地区(7
)资阳地区(8)崇庆州(9)等地仍然有大量人口存在。这说明尽管张献忠镇压反抗者
时有过一些烧杀的行为,但并未造成毁灭性的结果。如果张献忠不是屠蜀真凶,那么康
熙24年时四川人口陡减至“一万八千零九十丁”(10)的惨剧又是谁造成的呢?
二对毛奇龄谎言的分析
在各种各样记载张献忠屠蜀的史料中,最离奇最耸人听闻的莫过于毛奇龄《后鉴录
》中所谓的“四路屠蜀”:“自成都起由城北威凤山至南北桐子园绵亘七十余里,尸积
若丘山。其妇不胜杀,则引絙而批于水。岁丙戍元日,命四将军分路草杀。五月,回成
都,上功疏:平东一路,杀男五千九百八十八万,女九千五百万;抚南一路,杀男九千
九百六十余万,女八千八百余万;安西一路,杀男九千九百余万,杀女八千八百余万;
定北七千六百余万,女九千四百余万。献忠自领者为御府老营,其数自计之,人不得而
不知也。”把毛奇龄所记录的四路屠蜀的数字相加被屠杀的人口竟接近7亿,这是任何
一个具备基本常识的人都无法接受的数字。其后彭遵泗在写《蜀碧》时,虽然将种种有
关张献忠屠蜀的不可靠的传闻都收录进来,但对毛奇龄的这段材料却不敢采用。作为一
个在清初享有极高声誉的学者,毛奇龄为何要编造如此拙劣的谎言?更令人感到不可思
议的是,《明史·张献忠传》竟照抄了这段谎言“又遣四将军分屠各府县,名草杀。伪
官朝会拜伏,呼獒数十下殿,獒所嗅者,引出斩之,名天杀。又创生剥皮法,皮未去而
先绝者,刑者抵死。将卒以杀人多少叙功次,共杀男女六万万有奇。”然而同样是这部
《明史》,在《地理志》中却白纸黑字的记录着“万历六年,(四川)户二十六万二千
六百九十四,口三百一十万二千七十三。”,这不是典型的掩耳盗铃吗?明史被史学界
一致公认为“良史”,清史学家赵翼在《廿二史札记》卷31中说:“近代诸史自欧阳公
《五代史》外,《辽史》简略,《宋史》繁芜,《元史》草率,惟《金史》行文雅洁,
叙事简括,稍为可观,然未有如《明史》之完善者。”为何这些明史的编撰者会将毛奇
龄这种拙劣的谎言照抄,难道他们的见识连常人都不如吗?有学者曾认为这是地主阶级
文人对农民起义的仇恨使然,但同样是《明史》对于李自成水淹开封的处理却截然不同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第三次围攻开封,明河南巡抚高明衡等人试图水淹农民军,结果
造成开封被洪水淹没上百万人丧生。当时的不少史料都将责任全部推给李自成,但明史
的编撰者对这一事件的描述却比较实事求是:“(孙传庭军)未至,名衡等议决朱家寨
口河灌贼,贼亦决马家口河欲灌城。秋九月癸未,天大雨,二口并决,声如雷,溃北门
入,穿东南门出,注涡水。城中百万户皆没,得脱者惟周王、妃、世子及抚按以下不及
二万人。”(11),如果说地主阶级文人对农民起义有仇恨,但为何要这样厚此薄彼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屠蜀谣言的编造是满请政府的授意,其目的是借栽赃张献忠以
掩盖清军在四川的屠杀行径。据孙次舟先生考证,毛奇龄编造屠蜀谎言恰好就是其在明
史馆担任撰修官期间,《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五十四著录《后鉴录》七卷说:“皆记
有明一代盗贼之事,盖亦明史拟稿之所余也。(12)”清楚的点明了这一关系。
三清军在四川的屠杀行为
如同指使毛奇龄编造谎言一样,满清统治者对于自己屠杀川民的种种残暴行径百般
加以遮掩,以致今天还有不少人坚信四川人口的损耗与满请无关。好在文字狱虽然严酷
,但百密难免一疏,透过那些被满清窜改过史料中的蛛丝马迹,我们仍能感受到那份血
腥。
总的说来满清在四川大规模的破坏共有三次。第一次是顺治三年肃亲王豪格领兵入
川镇压张献忠的大西军及南明各地方武装。豪格入川后第一仗就是在大西叛将刘进忠的
引导下,于西充袭杀张献忠。有关张献忠被袭杀后清军的行动,王先谦在《东华录》如
是记载“复分兵四出,破贼营一百三十余处,斩首数万级”,依据这则史料多数治史者
认为清军杀的“数万级”都是大西将士。然而在《清史稿》中却有不同的记载:“抵西
充,大破之,豪格亲射献忠,殪,平其垒百三十馀所,斩首数万级。”(13),表面上
看两则史料并无太大不同,区别只是《东华录》中说清军“破贼营一百三十余处”而《
清史稿》中则是“平其垒百三十馀所”。但仔细分析其中却大有玄机:张献忠是在完全
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清军偷袭,而且张献忠率军北上目的地是陕西,在这种情况下他不
可能固守西充,更不可能有意识的针对清军修筑大量的堡垒和清军打阵地战。按照《清
史稿》的记载,清军平的“垒百三十馀”并不是大西军队所修筑的,而是那些在川北与
张献忠对抗的乡绅地主所领导的堡垒。清军为何要进攻这些堡垒?主要原因是粮食,张
献忠放弃成都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川西因战乱灾荒而缺粮,入川的清军同样面临这一问题
,那些堡垒里恰恰囤积着大量的粮食。这一点从清军在简阳地区的掳掠可以得到印证“
将地方不分昼夜搜寻要粮,将人吊烧,有粮即放,无粮烧死。”“鞑子将彭玉峰烧得叫
唤,竟烧死。”(14)直到顺治七年,清军在川北进攻民寨打粮时还是如此残酷“上寨
斩杀逆贼百十余人,跳崖跌死者无数,……所获妇女,小子,牛只,器械,分赏有功。
”(15)
清军打败大西军后,即将主力调到川东与“摇黄”武装和南明残军作战,“四年八
月,遵义、夔州、茂州、荣昌、隆昌、富顺、内江、宝阳诸郡县悉定。”(16),如前
所述川东并没有受到所谓张献忠“屠蜀”的影响,社会经济状况远较川西为优,然而在
这次清军与“摇黄”武装和南明残军作战之后,这里却发生了巨变。十年后当吴三桂率
军从保宁向重庆进军是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枳棘丛生,箐林密布,虽乡导莫知所
从。惟描踪伐木,伐一程木,进一程兵”(17)。由于川民的反抗及粮荒,顺治四年底
清军不得不放弃大部分控制区向保宁集结,在撤退过程中清军竟大开杀戒“十一月,(
南明军)遂复成都。清将梁一训驱残民数千,北走至绵州,又尽杀之。成都人殆尽。”
,(18)而其后清军在与南明军的长期相持拉锯中也常常使用类似的屠城手段:“不得
已而动大兵剿之,民贼相混,玉石难分,或全城俱歼,或杀男留妇”。(19)
康熙三年清军镇压夔东十三家义军是对川民的第二次大规模杀戮。夔东十三家义军
大多是原大顺军余部,自顺治八年离开广西后在川东鄂西建立一块稳固的根据地。义军
领袖们在根据地内“招徕抚集,百堵皆作,籍什一之赋而民减租,革盐法之弊而税课豁
。”(20使以夔州为中心的社会经济得到恢复,人民安居乐业。比起四川其他地区,夔
东一带称得上是一块“乐土”。然而康熙三年二十万清军的会剿改变了这一切,清军在
击败起义军后,竟采取类似后来日军三光的方式,派出大批兵丁“四山搜剿”,用他们
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扫穴无遗类”(21。事后四川总督李国英上疏说“数万巨寇,……
无一漏网”(22。在这些屠夫们得意洋洋表功的背后,究竟有多少无辜百姓的尸骨恐怕
谁也说不清楚!
康熙十二年到康熙二十年的三藩之乱是四川百姓第三次大劫难。先是吴三桂军攻入
四川大肆破坏,如谭宏部“宏兵络绎不绝,勒索居民,十室九空,或涉深山穷谷人迹罕
到之地,尚不得免,……生灵涂炭,怨声满路。”(23)又如何德部“征调烦苛,怨愁
之气,酿成瘟疫,上南之人,死亡甚众。”(24)康熙十七年全川已是“民不堪命”的
局面。康熙十九年清军的入川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川民而言并不是解放,而是更大的
磨难。清军入川时即遇到了极大的粮食困难,主将赵良栋,王进宝等人不得不向清廷求
援,这时被很多人称为“仁君”的玄烨却下了一道“就地打粮”的上谕:“惟蜀路运粮
,最为重要,宜于所复城池,村落,遍访贼积米谷,悉行察收。”(25)实际上就是暗
示入川的清军,可以随便搜掠财物,荼毒百姓。有了玄烨的纵容,入川的清军便更加肆
无忌惮的抢掠财物屠杀川民。据康熙十九年富顺新任县令钱绍隆《详请禁病害文》中所
载:“……路无行人,道惟荆棘,空城不闭,……里甲胥役具皆潜逃不知去向。职随出
告示招抚,无如一路逃兵来牵宰耕牛,攫取鸡豚,稻米豆谷,悉皆抛散……即至极幽极
深之地,无处不到。如相近内江一路,……兵丁经过,沿村扰害,人民尽逃。近泸州一
路,……兵丁驾船抢掠,……一路人见此辈带刀前来,无不骨拆心惊魂胆俱丧也。又泸
州,富顺交界之一山最深,其民逃避其间,庶几可持无恐。无如兵之所过,遍山搜寻。
其妇女望见惊走,媳弃其姑,母弃其子,童稚不能相随者弃置山谷,越日走视,为虎所
伤而死。……(妇女)被兵追及,遭其淫污而死,尸在草野,经月不收……此皆历有地
方,姓名可考。……至自流井一带地方,兵马往来日于此焉托处,其灶民皆遁。至威远
,荣县数十里之外,床几悉为火薪,稻谷罄于马料,灶民停煎者盖五月矣。种种毒害,
惨目伤心,莫可名状。”(26)
这场浩劫一直持续到康熙二十年还未停止,清军“败兵奔驻雅州,名山两地,民间
谷豆荞麦尽掠,鸡鸭牛羊尽杀,瓦屋茅舍尽毁。人民无依,悉赴川西谋生。”(27)这
对四川很多地方造成的损害都是空前的(28)四年之后(康熙二十四年)官方统计四川
人口降到只“一万八千零九十丁”这一历史最低值就是直接的反映。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所谓张献忠“屠蜀”对四川造成的破坏是有限的,清军才
是四川人口降到“一万八千零九十丁”的罪魁祸首,也正是为了掩盖这一罪恶,满请政
府才指使御用文人编造种种谎言,将责任全部推给张献忠。
注释:
(1)杨济堃《张献忠屠蜀还是明清统治阶级屠蜀》,载于《张献忠在四川》,《
社会科学丛刊》第二期。
(2)元脱脱等编《宋史•地理志》。
(3)明宋濂等编《元史•地理志》。
(4)张云侠《张献忠三次入川述论》引《四川通志》,载于《张献忠在四川》,
《社会科学丛刊》第二期。
(5)胡昭曦《张献忠屠蜀考辩》引《纪事略》。
(6)胡昭曦《张献忠屠蜀考辩》引《绥寇记略》卷十。
(7)傅迪吉《五马先生纪年》中记载顺治四年时,不但简阳存在大量人口,而蒲
江邛崃一带竟是“其地人民极其富庶,朝朝请酒,日日邀宾,男女穿红穿绿,骑马往来
者不可胜数。”
(8)王洪林《舞剑落头说蜀碧》王洪林写《资阳人口发展史》时通过分析,大体
得到一组资阳全县人口数据:1621年41000人,1646年25000人,1667年19000人,1685
年3000人,1728年14000人。也就是说张献忠死时,资阳人口比起明朝最高峰,还占61%
。
(9)费密《荒书》中记载明庆符王和王妃在张献忠据蜀后“混迹民间,居崇庆州
”,清军入川后,因庆符王下属“与人相诟”,才暴露身份被捕。这说明崇庆州在张献
忠死后仍有大量人口。
(10)嘉庆《四川道志》卷十七。
(11)清张廷玉等编《明史•李自成传》。
(12)孙次舟《张献忠在蜀事迹考辩》载于《张献忠在四川》,《社会科学丛刊》
第二期。
(13)赵尔巽等编《清史稿•豪格传》
(14)傅迪吉《五马先生纪年》
(15)《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李国英揭帖》
(16)赵尔巽等编《清史稿•豪格传》
(17)马玉《征行记略》,计六奇编入《明季南略》
(18)孙次舟《张献忠在蜀事迹考辩》引《客滇述》,载于《张献忠在四川》,《
社会科学丛刊》第二期。
(19)萧一山《清代通史》上卷引顺治六年刑科给事中陈调元揭。
(20)道光《夔州府志》卷三六《大宁场龙君庙碑记》。
(21)康熙八年《当阳县志》卷一《事纪》。
(22)《清圣租实录》卷十一。
(23)民国《江津县志》卷三。
(24)民国《雅安县志》卷四。
(25)《平定三略方略》卷四八。
(26)乾隆《富顺县志》卷三《宦迹》。
(27)《明末清初雅安受害记》
(28)王洪林《舞剑落头说蜀碧》:1674年四川叛清,归附吴三桂,资阳纳入周国
版图,农耕学读,并无大乱。1676年,蜀中经常暴风雨,古树尽拔。清周势力互为消长
,资阳西街那时叫伍家街,武成巷本名伍家巷,三藩之乱,伍家迁居清水河蓼叶沟保全
族脉。云居山圆觉寺,受吴三桂詹将军捐助,匾额有洪化字样,乃周国年号。1679年,
清朝授河南上蔡进士张沐任资县(今资中县)知县,资县城中居民不满200人。 |
l**********n 发帖数: 8443 | 3 怎么没有说张献忠屠尽川人的ID跟帖?说是捏造的呢 |
m******r 发帖数: 4351 | 4 这个之前我批过多次了。毛病和那个胡昭曦一样,故意忽略了之前张献忠在成都和川西
的屠杀。
有没有这个屠杀对之后四川的情况是有强因果关系的。
文章很多证据就是为了凑数。比如把吴三桂保宁大败刘文秀军队的也算在屠杀里面,拜
托,那是刘文秀千里迢迢去攻吴三桂,不是带百姓投奔。
后来的进攻开州,嘉州,成都,吴三桂进攻四川等等等等都是军事行动和战役情况介绍
,都扯不到屠杀上去--看似证据很多很唬人,其实嘛玩意都没有。这种水平的文章,
论文够不上,哗众取宠的地摊文学倒是很合适。
孙次舟这个人一辈子就靠哗众取宠过日子了,当年发表了一个屈原是同性恋的文章,结
果之后被扁得不敢涉足文艺界。据说闻一多给辩护说"完全正确",结果我找到闻一多的
文章,不是那么回事么。
还有那个胡昭曦,好像现在还没死,不过这些年脸被打得不轻。先是顾诚一个明
末农民战争史横空出世,一战成名;接着是圣教入川记和五马先生集一起出版又是一耳
光,最后连民科都敢公然悬赏十万出来打脸,不敢出头。这人还没死,不过死后在棺材
里也睡不安稳,被后人一直骂啊。
【在 c********g 的大作中提到】 : 不代表本人观点,转过来供大家参考。 : http://bbs.tiexue.net/post_3725498_1.html : 鞑子——屠蜀的真凶 : 孙次舟 : 一、《明史·张献忠传》的诬妄 : 清朝在征服中国和统治中国的过程中,很早就懂得文化统治的重要性。清朝为 : 了防止顺治十六年(1659)郑成功、张煌言大举反攻,进逼南京之威胁的再度发生,因此 : 制定了“迁海”、“告密”、“奏销”三项政策,对汉族人民进行政治上与经济上的多 : 方面迫害。由于奖励“告密”的结果,发生了康熙二年(1663)的庄廷鑨私修“明史”案 : ,许多无辜者遭到杀害(株连而被杀者七十余人,被害之家的妇女均发边)。由此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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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 发帖数: 15629 | 5 本人痛恨满清,如果能穿越回去,还是要投奔李定国的。对这段历史了解很少,没什么
发言权,只希望能知道更多真实的历史。老牛你辩论的态度不错,我相信你也没有什么
个人利益纠缠其中。
粗略看了一下,网上似乎为张献忠辩护的多,和你观点近似的少。当然我不是说人多就
对。
【在 m******r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个之前我批过多次了。毛病和那个胡昭曦一样,故意忽略了之前张献忠在成都和川西 : 的屠杀。 : 有没有这个屠杀对之后四川的情况是有强因果关系的。 : 文章很多证据就是为了凑数。比如把吴三桂保宁大败刘文秀军队的也算在屠杀里面,拜 : 托,那是刘文秀千里迢迢去攻吴三桂,不是带百姓投奔。 : 后来的进攻开州,嘉州,成都,吴三桂进攻四川等等等等都是军事行动和战役情况介绍 : ,都扯不到屠杀上去--看似证据很多很唬人,其实嘛玩意都没有。这种水平的文章, : 论文够不上,哗众取宠的地摊文学倒是很合适。 : 孙次舟这个人一辈子就靠哗众取宠过日子了,当年发表了一个屈原是同性恋的文章,结 : 果之后被扁得不敢涉足文艺界。据说闻一多给辩护说"完全正确",结果我找到闻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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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发帖数: 4351 | 6 我也不喜欢满清。你看这版上这么多次满清历史的讨论我参与过几回。可是,现在我已
经被定义成了"爱满人士"。因为爱较真的我总是不合时宜地去拆穿另外一些人的谎言。
从政治角度来说,是不是需要用谎言做为武器?真相重要还是立场重要?
如果说立场重要,那么应该把清朝以后的历史踢出这个版。如果真相重要,那么按学术
角度,立场应该尽量中立(这么讲我以后也得多看看清史)。
人多不一定就对,hoho, 当年网上压倒优势地把袁崇焕捧成神,后来又压倒优势地把袁
崇焕扁成罪魁祸首。如果真理在人多的一方,那么这袁崇焕就又是神又是罪人了。
最后来个我个人常说的一句话,知识不是力量。知识加上逻辑才是力量。没有正确的逻
辑,就好比运行用错误的程序运行正确的数据。逻辑才是关键。
【在 c********g 的大作中提到】 : 本人痛恨满清,如果能穿越回去,还是要投奔李定国的。对这段历史了解很少,没什么 : 发言权,只希望能知道更多真实的历史。老牛你辩论的态度不错,我相信你也没有什么 : 个人利益纠缠其中。 : 粗略看了一下,网上似乎为张献忠辩护的多,和你观点近似的少。当然我不是说人多就 :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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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 发帖数: 15629 | 7 历史久远了,就没有个人利益参与其中,但是亲身经历也许一点都没有、史料也会模糊
难以考证。
涉及到民族、种族、阶级问题,个人的立场感情往往会压倒理性。现在让我接受满清这
个异族政权,难度不下于接受日本鬼子。但是这是历史版,杀人的事情,该算谁头上,
就算到谁的头上。
再过100年,也许没人能相信几千万下岗、计划生育强制堕胎这种事情了。现在不就有
很多国粉、毛粉嘛。
【在 m******r 的大作中提到】 : 我也不喜欢满清。你看这版上这么多次满清历史的讨论我参与过几回。可是,现在我已 : 经被定义成了"爱满人士"。因为爱较真的我总是不合时宜地去拆穿另外一些人的谎言。 : 从政治角度来说,是不是需要用谎言做为武器?真相重要还是立场重要? : 如果说立场重要,那么应该把清朝以后的历史踢出这个版。如果真相重要,那么按学术 : 角度,立场应该尽量中立(这么讲我以后也得多看看清史)。 : 人多不一定就对,hoho, 当年网上压倒优势地把袁崇焕捧成神,后来又压倒优势地把袁 : 崇焕扁成罪魁祸首。如果真理在人多的一方,那么这袁崇焕就又是神又是罪人了。 : 最后来个我个人常说的一句话,知识不是力量。知识加上逻辑才是力量。没有正确的逻 : 辑,就好比运行用错误的程序运行正确的数据。逻辑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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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 发帖数: 22099 | 8 李定国要你么?还投奔李定国……
人都是大西军嫡系。
再说,最后下场,不是被缅甸人杀掉,或者就是投降清军。
【在 c********g 的大作中提到】 : 本人痛恨满清,如果能穿越回去,还是要投奔李定国的。对这段历史了解很少,没什么 : 发言权,只希望能知道更多真实的历史。老牛你辩论的态度不错,我相信你也没有什么 : 个人利益纠缠其中。 : 粗略看了一下,网上似乎为张献忠辩护的多,和你观点近似的少。当然我不是说人多就 :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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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 发帖数: 412 | 9 一看你就是新警察。牛头怪是什么人,你查查它的发帖记录就明白。
【在 c********g 的大作中提到】 : 本人痛恨满清,如果能穿越回去,还是要投奔李定国的。对这段历史了解很少,没什么 : 发言权,只希望能知道更多真实的历史。老牛你辩论的态度不错,我相信你也没有什么 : 个人利益纠缠其中。 : 粗略看了一下,网上似乎为张献忠辩护的多,和你观点近似的少。当然我不是说人多就 :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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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 发帖数: 4614 | 10 现在咨询那么发达, 几千万下岗、计划生育强制堕胎这类事情很容易找到境外的资料
复原的。 而且我挺担心土共对类似资料严格审查和有限开放, 这样完全被境外掌握话
语权。
倒是满清方面的史料, 本来就被改了很多, 现在又对这方面的研究下条条框框, 这
样下来连找到靠谱的原始资料都很难了。
【在 c********g 的大作中提到】 : 历史久远了,就没有个人利益参与其中,但是亲身经历也许一点都没有、史料也会模糊 : 难以考证。 : 涉及到民族、种族、阶级问题,个人的立场感情往往会压倒理性。现在让我接受满清这 : 个异族政权,难度不下于接受日本鬼子。但是这是历史版,杀人的事情,该算谁头上, : 就算到谁的头上。 : 再过100年,也许没人能相信几千万下岗、计划生育强制堕胎这种事情了。现在不就有 : 很多国粉、毛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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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发帖数: 4351 | 11 孙次舟的东西逻辑上的问题处处都是. 没时间一个一个扁, 先转一个
这个是发在正经刊物上的
http://pub.bashuquanshu.com/bashuluntan/13018373285378.html
张献忠帝蜀史的畸形研究
冯广宏 《文史杂志》2011年第2期 2011-04-03
一、偏爱辩解终究无益
现代研究家出自对农民起义首领的热爱,极力否定张献忠“屠蜀”一事。其论证方
式虽有多端,而目标和趋向则基本一致:
一是痛斥“张献忠杀尽蜀人”的谰言,以归还其清白。其实“杀尽蜀人”这句话仅
属文学性语言,既无定量价值,亦非史学定性;即使不做考证,只凭常识也能知道,谁
能把四川人杀个一干二净,不留半口?所以反复辩证根本没有必要。
二是力辨张献忠杀人数量不大,以洗刷其罪责。这可能是个可笑的命题:如果在战
争环境下杀戮和平居民,杀一千人和一万人有无区别?杀一万人和十万人有无区别?人
为万物之灵,能够随便去杀?
三是引经据典论述所杀者皆为该杀者,以突出其正义。这种论述就过于带理想主义
色彩了,或可评为迂腐之论。在对敌斗争的真刀真枪条件下,要说不枉杀一个好人,那
是不可能的;但看上世纪历次运动过后,不也常给千百人平反吗?何况据以为证的史料
,也都是些野史,并非档案材料。
四是极力强调清初四川人口锐减并非张献忠主责,以呼吁其冤屈。这一论题也和杀
人数量问题一样,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论题。实质问题是,张献忠究竟有没有导致四川
人口的减少?
五是挖掘张献忠性行的优点和行为的进步性,以歌颂其高大。如果说凡属农民起义
都在推动社会的进步,都在摧毁封建腐朽的制度,都在为民造福,救民于水火,永远是
功大于过,谁都不会相信。可是对任何一个人,都需要一分为二,既有长处,也有短处
,张献忠当然也不例外。
明末农民起义史料,正史语焉不详,野史资料零星分散,详略不一,有些记载互相
矛盾。研究家们大力爬梳、搜采,鉴别真伪,用功极勤,令人钦敬。可是以往较长一段
时期,历史研究须以阶级斗争为纲,以致引导出一种唯心史观:凡属农民革命就必须划
入进步范畴,负面也应视之为正面;至于对方,则正面也视之为负面。在实质上,这种
做法也和旧史家的“正统论”一样,曹操须以白脸奸臣形象出现,武则天亦须定位为篡
夺。
研究家过去有一定苦衷,有些话不好说、不能说、不敢说,这完全可以理解。不过
,仍有不少史家坚持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比如北京师范大学教授顾诚《明末农民战争史
》(图一)就是一部杰出著作。顾诚的书出版于1984年,仍以立场鲜明的阶级分析指导
全书,但却没有失去史学家的公正态度,对于野史记载内容未尝任意取舍,而是有鉴定
、有考证地客观对待。例如面对“屠蜀”问题,他声称“史籍中常常回避张献忠在四川
前期和后期政策上的变化,而用以偏概全的手法,把后期客观形势的改变和主观判断上
的错误而杀人过多,说成是一贯如此”;“另一方面,我们也应当正视包括张献忠在内
的大西政权领导人的错误。把凡被大西军所杀的人都说成是该杀的,都是农民革命的死
敌,不仅违反历史事实,也不利于从中总结历史的教训”。这些话语,应该算是金针玉
尺。
二、曲解历史终究无功
现代研究家孙次舟抱着为张献忠申冤的心理,总以为《明史》和其他野史中张献忠
形象之不堪,都是以清代“文字狱”为代表的文化专制统治在作怪:
清朝在征服中国和统治中国的过程中,很早就懂得文化统治的重要性。
清朝为了防止顺治十六年(1659)郑成功、张煌言大举反攻,进逼南京之威胁的再
度发生,因此制定了迁海、告密、奏销三项政策,对汉族人民进行政治上与经济上的多
方面迫害。
由于奖励告密的结果,发生了康熙二年(1663)的庄廷私修明史案,许多无辜者遭
到杀害。由此发生了两方面的影响:在汉族知识分子方面,感到明朝的历史变成禁物,
不能公开写作,公开谈论了;在清朝方面,开始认识到文化统治的需要,对明史要来一
番钦定工作,对民间保存的明史资料,也要大力搜查一番。康熙十八年(1679)开明史
馆,地方官假借修史为名,向东南一带世家大族强索明史资料。人民惧祸,大批的明史
资料被湮没或窜改了。
的确,清王朝为了巩固政权,制造了不少文祸,许多民间史料被销毁和篡改,以致
记录明末史迹的第一手材料,在今天显得相对欠缺。不过,如果据此推论现存所有野史
,统统经过官方有意删改,或统统由私人因避祸而修改,恐怕也过了头。因为这种史料
篡改,做的是减法而不是加法,凡是描写张献忠残暴的内容,官方不必为之掩饰而销毁
,私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胡乱添加;而且张献忠在生之日,大西军并未与清军大规模作
过战,主要是追打残明势力和地主武装(包括攻击李自成力量),扩大势力范围。照道
理说,清廷治下的人士,记载张献忠事迹应该没有什么忌讳可言。如果说连私家保存的
此类野史也要篡改,在因果关系上恐不能成立。
在互联网上,有些学者也曾作出类似质疑——
孙次舟的《张献忠在蜀事迹考察》中是这样说的:
四路杀人伪说的编造者是冯甦,即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九所引《见闻随笔》的
作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五十四著录《见闻随笔》二卷,并说:“时方开局修《
明史》,总裁叶方蔼以甦久官云南,询以西南事实。因摭所记忆,述为此编,以送史馆
。毛奇龄分纂《流寇传》,其大略悉取材于此。”冯甦奉命撰写的《见闻随笔》,是抄
袭与伪造的混合品。其大部分的南明史实,是抄袭的原本《劫灰录》,又伪造了李自成
、张献忠二传,冠诸编首。这一隐秘,是清咸丰间一位不慕荣利的老学人叶廷琯给透露
出来的。叶氏《吹纲录》卷四《劫灰录补注跋并撰人辨》说:“观《随笔》一书,大段
与《劫灰录》相近,惟增入张、李二寇及张同敞、李乾德、皮熊三臣。而三臣事迹,《
劫灰录》已散见诸臣传中。颇疑嵩庵(冯甦号)即取珠江旧史(叶氏考证为方以智)之
书为蓝本,增删而成《随笔》,上之总裁。”冯甦的书,成为毛奇龄据以对张献忠诬蔑
栽赃的资料根据了。由此可见,对张献忠“屠蜀”的诬蔑,实出于清政府的意旨,冯甦
奉命撰写《见闻随笔》,“以送史馆”,便把这种意旨暗示给纂修官。毛奇龄也就奉迎
意旨来拟稿。
虽然孙次舟考证得非常详细,但是我们不得不怀疑一点:那就是总裁询问冯甦有关
史料,就一定意味着他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暗示他修改史料么?从史料而言,恐怕不能如
此言之凿凿的用阴谋论来解释吧?咸丰年间的这位叶老先生不过是说冯甦有所增删,尚
未能够确定是杜撰,那么与《明史》编撰相距更远的孙次舟,又怎么能够如此肯定的说
这是杜撰呢?
古人对于修史,都抱有一种传统道德观念,视为神圣事业;我们决不能随随便便以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俗话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意大利耶稣会教士利类思1637年来华,与葡萄牙教士
安文思一同在1642年入川,与成都知县吴继善交往,并在成都传教。此后张献忠占领成
都,建立大西政权,吴继善任礼部尚书,向张献忠推荐这两位牧师。他们从此进入大西
阵营,受到一定尊重,也目睹了张献忠的所作所为,其中不乏种种惊险遭遇。1646年张
献忠在西充凤凰山中箭身亡,他们两人也是目击者。当时他们被清军俘虏,先到西安,
1648年到达北京,受到顺治皇帝的礼遇。安文思后来写下《张献忠记》,交给耶稣会神
父。1866年,法国牧师古洛东来到中国,见到这个抄本,大感兴趣。由于他精通中文,
便做了翻译并加注释,于1904年写成《圣教入川记》(图二)一书出版。洋牧师的记录
,显然没有杜撰或诬蔑的嫌疑。
再用《圣教入川记》的记载与种种野史所述来进行核对,发现很多情节是相当吻合
的。例如:
牧师说:“张献忠占据蜀川,虐杀僧道。”
——费密《荒书》:“献贼之据成都,日取人而杀之。先杀卫所指挥千百户,后杀
僧人、道士、匠作、医士,皆令州县解入成都。杀则投南门外大桥下。”
牧师说:“二人亲见献忠震怒,七窍生烟。”“野心难化,喜怒无常,咆哮如虎,
怒骂之声,远近皆闻。”
——《献贼纪事略》:“忠怒气冲天,须发为竖,咆哮之声,彻于街衢。”
牧师说:“献忠性情残暴,稍有不顺,狂怒随之,或刑或杀,视人命如草芥。”
——计六奇《张献忠乱蜀本末》:“献忠暴狠嗜杀,鞭挞无虚刻。即左右至宠至信
者,少失其意,即斩刈如草芥。”
牧师说:“或令绞死、斩决,凌迟碎剐,种种虐刑,令人寒心。”
——李馥荣《滟滪囊》:“贼屠戮经过,斩首、割耳、剁手、剥皮,种种残忍,见
者闻者无不酸心。”
牧师说:“吴继善以细故触怒献忠,即受虐刑毙命。”
——《鹿樵纪闻》:“前县令吴继善降贼,授伪官,一日为贼写祭天文,其纸中接
。贼见之,怒曰:‘若不欲我一统乎?’立剐之。”
牧师说:“献忠杀人无算,屡自解云:吾杀若辈,实救若辈于世上诸苦。虽杀之,
实爱之也。”
——《献贼纪事略》:献忠曰:“朕向来诛戮者,皆代天行道,非屈杀也。”
牧师说:“献忠深恶川人。以为汉中及各处之败,皆由川人使之,故杀川人十四万
之多。拟将川省变为旷野,无人居住。”
——顾山贞《客滇述》:“又发兵四出,搜各州县山野,不论老幼男女,逢人便杀
,如是半载。”“献忠又令其众遍收川兵杀之,及其妻子男女,惟十岁以下者,仅留一
二。四川之祸,屠城屠堡、屠山屠野、屠全省,甚至千里无人,空如沙漠。”
牧师说:“驱百姓到南门就刑。时利司铎在南门上,安司铎在东门上,见无辜百姓
男女被杀,呼号之声,惨绝心目,血流成渠,心如刀割。”“安司铎见献忠大杀之后,
不禁凄凉,乃漫步而回。是时日落西山,正直黄昏之际,见道旁死尸狼藉,其中尚有小
孩呻吟者。”
——刘景伯《蜀龟鉴》:“复屠成都。”“诡曰:天书降,令我剿绝蜀人,违者门
诛!十人一缚,驱至中园杀之。”“所在震栗。人民千百罗跪,贼数十人次第斩之,无
一人敢起立者。”
牧师说:“探知人民避迹山洞岩穴者,皆擒而杀之。”
——吴伟业《绥寇纪略》:“搜岩洞,发窟室,登高处以望突烟。”
牧师说:“献忠由川往陕,离成都时下令将皇宫焚毁。在城外见浓烟腾起,火光烛
地,大为狂喜。复令全城四面纵火,一时各方火起,公所私地,楼台亭阁,一片通红,
有似火海。大明历代各王所居之宫殿,与及民间之房屋财产均遭焚如。转瞬间,川中首
城已成焦土,实属可惜。”
——《鹿樵纪闻》:“贼毁成都,焚蜀府宫殿,及未尽民房;火不能毁者,聚薪发
炮,必裂碎之而后已。成都有大小城,相传张仪所筑,刘先主复修之;甃以巨石,贯以
铁縆,雄壮甲天下,宫室之盛,拟于京师,一旦变成瓦砾。”
张献忠种种恶行,洋牧师和野史所记,并没有很大出入,可证实孙次舟所论之不确
。在时时处处强调爱心的牧师口中,一个恶魔形象,已经无所遁影,无论何种辩解均失
去实际意义。反观清廷所纂《明史·流寇传》里的张献忠,好像远远不如牧师说得露骨
——这难道也是清朝皇帝的旨意?
三、剪裁史料终究无济
前中国人民大学校长郭影秋著有《李定国纪年》(图三)一书,1960年出版;2006
年人民大学出版社重印。这本书,郭先生叙称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对待史料”,着
力于替张献忠“翻案”,就因为他17年间一直忠于农民军并为之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又
力辩地主阶级诬蔑农民起义军“流贼嗜杀”的口号,认为地主阶级文士伪造了一通“七
杀碑”;将史载张献忠“一日不杀人则郁郁不乐”,斥为谎言,称“卑鄙到这般程度!
”指出杀人最多的刽子手,还是明清豢养的官兵。其结论:“张献忠所领导的农民战争
,是为了被压迫被剥削者的利益而进行的”!
郭氏此书体例独特,以张献忠义子李定国这个英雄人物为纲,分年记述农民军活动
中的大事,并与李定国事迹挂钩——从1630年张献忠起义开始,至1662年李定国病死为
止。每年所记述的史事,基本从100多种旧籍中辑出,包括正史、野史、方志、档案等
,不仅尽量引用原文,而且作出不少精当的考证,其学术功力与治学辛勤确实令人敬佩
。不过,正如戴逸《再版前言》所说:这部著作,“毕竟是四十多年前的著作,加之,
作者撰写此书时,又正处在频繁发生政治运动的环境中,这些带有极左倾向的政治运动
,也势必在意识形态与学术研究中有所反映。”“这部著作也难免留有时代的烙印,对
此既毋庸讳言,也不应苛求。”确属肺腑之言。
如果检查一下书中最严重的“烙印”,便可发现,那就是对史料的有意剪裁。这里
仅举二例:
1643年张献忠攻陷蕲州。书中综合记为“旦日,献忠入城。开各门放男子出,留妇
女毁城。”实际上《小腆纪年》文为“开各门放男子出,留妇女毁城,稍不力即被杀。
”《明季北略》文为“遂屠蕲州。留妇女毁城,稍不力,即杀之。”《爝火录》文为“
驱妇女铲城,寻杀之以填壑。”派妇女拆城墙,显然是件力不胜任的事,完全属于虐待
,意在置之于死地;为什么把男子放走,不叫他们拆?书中采取模糊处理,不置可否。
1644年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分兵为120营。书中在“各营知名者为”句下,列举了
“八卦营汝州王明、振武营麻城洪正隆”等14个营名和总兵官姓名,下面又有五六个营
名,这些材料都来自《蜀记》、《后鉴录》、《明季南略》等书,但没有交代原文所述
这些总兵之所以能够名留史册,皆因受了剥皮酷刑;而罪名则是贯彻张献忠“除城尽剿
”命令不力,“搜括徇庇”,保护了无辜百姓,“坐大恶不道”。
最后,还有一个研究家喋喋不休的问题,就是四川人口锐减,是不是张献忠所造成
的?由于那时没有任何档案记录,大家仅凭推理,难以得出科学的结论。可是有一条却
很明确,就是张献忠的屠杀军民,带有强烈的计划性、目的性、彻底性。张献忠仇恨蜀
人,有消灭蜀人的意向。张军纪律格外严明,一道命令下来,如果哪一小队执行不力,
整个一营人可能都得去死。大慈寺几个和尚隐藏了朱姓宗室,全寺上千和尚都要砍头。
加上他清乡运动中对建筑物和器物的大量破坏,使民众生产和生活手段基本丧失,无形
中制造了饥饿,制造了瘟疫。应该说,在四川人口锐减过程中,他打响了惊天的第一炮
,行了一个恐怖的奠基礼。
有历史唯物主义,也有历史唯心主义。今天我们研究张献忠帝蜀史,如果无视众多
史料中的共同指向,一味以某种最高原则为纲,任意割裂乃至曲解原始材料为我所用,
就使人不得不怀疑他在历史研究面前,究竟信奉些什么?
作者:四川省文史研究馆(成都)馆员 |
K**********i 发帖数: 22099 | 12 你这该封14天!
怎么能拿日本鬼子比满清呢?这不是抬高日本鬼子么?
【在 c********g 的大作中提到】 : 历史久远了,就没有个人利益参与其中,但是亲身经历也许一点都没有、史料也会模糊 : 难以考证。 : 涉及到民族、种族、阶级问题,个人的立场感情往往会压倒理性。现在让我接受满清这 : 个异族政权,难度不下于接受日本鬼子。但是这是历史版,杀人的事情,该算谁头上, : 就算到谁的头上。 : 再过100年,也许没人能相信几千万下岗、计划生育强制堕胎这种事情了。现在不就有 : 很多国粉、毛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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