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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发帖数: 12296 | 1 郑淑香在世的时候,陈秀康从来没觉得有很多的话要跟妻子说。可是当郑淑香走了以后,再没有人听他絮絮叨叨,没人在意他是开心还是郁闷。为了不被孤独击垮,陈秀康开始提笔给妻子写点什么,起初是回忆,后来是日记,起初每天写1000字左右,后来每天增加到2000字。这渐渐成了习惯,也成了支撑他在妻子走后度过每一天的动力。
这4年来,他将写给妻子的日记,整理成册,已有150余万字。陈秀康自己也没想到,原来他对妻子有这么多话要说。凝结在文字里的平淡真情,就是他对妻子半世纪的爱情。
相识结婚前只见过3次面
陈秀康新中国成立前出生在宁波一户普通农家,家里4个儿子,他最小。新中国成立后,陈秀康上了学,学生时代一帆风顺。1961年7月,陈秀康完成了高中学业,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他和家里一度为读不读大学而烦恼,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空军招生组到宁波招生,将陈秀康提前录取,不仅学费、生活费由军队负担,每个月还有津贴费,“这事对我们家而言,简直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1965年从军校毕业后,陈秀康被分配到海南岛尖峰镇独岭担任战备值班任务,从事军事情报收集工作。在独岭工作几个月后,他接到了大哥的一封信,信中说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让他主动给女孩写信联系,“这样我跟我妻子淑香就算认识了。”
两人鸿雁传书了7个月,1966年5月,陈秀康终于获批了参军后的第一个探亲假。第一次见面并没有特意约过,那天陈秀康给父亲上坟回来,听说郑淑香在介绍人家里等他,于是马上赶了过去。刚见面时,两人还有些尴尬,好在已经书信聊了几个月,一说话两人就熟悉了。从介绍人家里出来,两人一起逛了会儿街,然后到状元楼吃饭。“点的5个菜里,有个菜是油爆大虾,只只新鲜硕大,印象深刻。”可由于两人都是第一次跟异性进餐,有点拘束,饭吃好了,菜还剩不少。
从状元楼出来,两人沿着外滩一带边走边说,走累了,就坐在甬江边的一处石阶上。“虽然我们两人都很激动,但始终保持着距离,连手也没拉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当时挺傻的。”由于两人当时都没有手表,一直逛到外滩的大钟响了9下,两人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陈秀康赶紧把郑淑香送回了介绍人家。
陈秀康的探亲假一共20天,其间包括第一次见面,两人总共只见了3次面。第三次见面就是陈秀康离家归队的那天,那天陈秀康向郑淑香表白,如果她愿意跟自己确立恋爱关系,他回到部队后就跟团政治处打报告,请组织审查。“当时她低着头,脸红红的,羞涩地点头,那情景我永世难忘。”
相守婚姻不在于形式
1967年,陈秀康的结婚申请,组织批了。拿到结婚介绍信的当天,他就向中队请了假,向战友借了一些钱,连同自己攒的400元,准备回家结婚。
在路上奔波了7天后,陈秀康终于回到了宁波。4月30日,两人一起去了甬江公社办理结婚登记,回来路上买了一些糖,分给村里的亲朋好友。家里准备了晚餐,比平时要丰盛一些,最好的一个菜是白斩鸡,家养的。“婚宴虽然简陋,但淑香不止一次跟我提起,有个细节让她很感动———每次大哥给她碗里夹鸡肉的时候,都会把鸡皮剥了,好像事先知道她不爱吃鸡皮一样。”
陈秀康说,爱惜媳妇,在他们家是有传统的。因母亲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所以把每个媳妇都当女儿来疼爱。在他们家,没有人叫“嫂子”,都是叫“阿姐”,几个侄子侄女叫淑香也是叫“阿姨”,而不是“婶婶”,这样的叫法即使现在看来也是很少见的。家庭氛围如此,哥哥帮淑香剥掉鸡皮也不足为怪。
两人的婚房设在大哥楼上朝北的一间房,里面只有一张可以拆卸的铁床,挂着一顶蚊帐,连同棕绷一共120元买来。被头是郑淑香托人从老家高钱带过来的,床单是嫂子送的,棉絮是亲友自留地里摘来加工而成的,还有一只木板箱,是郑淑香家后门口一棵苦楝树剖版做的,新房虽然简单,但两人心满意足。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天胜照相馆拍了结婚照,第三天一起回郑淑香老家高钱,简单办了2桌酒席,请村里的亲友聚了聚,随后就去了郑淑香在莫枝青山岙的工作单位———鄞县军需供应站,在那里度完了蜜月。
这次结婚,连陈秀康也觉得简单了些,“不过,结婚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实质。结婚的过程虽然简单,但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婚姻质量,说到底,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足够了。”
失去什么样的灵魂值得深爱
度完蜜月,陈秀康回到了部队,两人开始了7年的分居生活。7年里,两人有了2个孩子。家里大小事情,远在海南的陈秀康根本帮不上忙,所有的事情都是郑淑香一手操持。“那么艰苦,她从没跟我抱怨过。”陈秀康说。
1971年4月,陈秀康被调往广州团部工作,后被借调至广州空军司令部政治部,1974年12月正在长沙出差的他,突然接到了政治部干部科的电话,说郑淑香被批准随军了。
这对两人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搬到广州来后,郑淑香的老毛病胆囊炎复发了。经过诊断后,医生不得不决定切除她的胆囊。
类似的手术,郑淑香还经历过2次,都是在两人转业到镇海炼化后。一次是为了解决上次手术未处理完的胆总管扩张问题,另一次是郑淑香在家煮稀饭时,不慎滑倒,摔伤了脊柱。
“每次做完手术,她都很坚强乐观,永远对新生活抱有信心,就连看护她的我,也常常被她这种对生活的热爱所感染。”
对生活的热爱会衍生出很多美妙的副产品,比如更容易有和谐的人际关系。退休后郑淑香投身到了社区工作,负责的是最麻烦的计生工作。因为热心和负责任,不仅她管理片区的计生工作被作为典型表彰,而且片区里外来务工的小夫妻吵架了,也喜欢找她评理。热心社区工作使得郑淑香在居委会有着极好的人缘,社工逢年过节都会去看望她。
即便是在被诊断出患有胆管细胞癌之后,郑淑香的顽强意志和坚定信念,也常常让陈秀康相信奇迹可能发生。“淑香一辈子最爱吃鱼蟹,但为了战胜病魔,爱吃的鱼蟹她都戒了,全力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我总觉得她能像以前一样,再次逃过一劫。”陈秀康说。
可是这一次事与愿违了。2012年5月7日14时10分,郑淑香走了,走得那么突然,全家人都猝不及防。
思念写百万字日记给亡妻
在陈秀康和郑淑香45年的婚姻生活里,两人真正在享受生活的,恐怕只有孩子出生前的短短新婚期和退休后的16年时间。两人的相册里,大量的照片是退休后,在各地旅游时拍摄的。
郑淑香走后,2个女儿都让陈秀康跟他们去住,陈秀康都拒绝了。他执意住在两人生活过的老房子里,也很少跟朋友来往,一个人的大房子常常安静得能听到时钟摆动的声音。
对陈秀康而言,日子似乎没有什么跟以前不同,但似乎什么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最大的变化在心里,永远觉得空落落的,一切事情索然无味。
他陷入了长时间的孤独中,“孤独的阴影使我不知所措,甚至使我厌世。”但陈秀康受过高等教育,经历过长时间的军旅生活,他很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不能从孤独中走出来,最终会给自己带来疾病,给孩子们的生活增添麻烦。
他开始以写回忆录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开始他每天写1000字左右,后来慢慢增加到2000字左右,2个月时间,一本写给郑淑香的《思念中的回忆》就完工了。写完回忆录,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刹不住,于是又开始给亡妻写日记。
如今陈秀康每天的生活十分规律:早上五六点起床,吃完早饭休息一下,出去走一小时,8点左右回来写日记,写到11点吃中饭,吃完中饭休息一下,出去走走锻炼一小时,回来继续写,一直写到4点结束,然后看看连续剧,做晚饭,吃完再出去锻炼一小时,就洗洗上床睡了。
陈秀康每天写日记的时间保持在5~6个小时,日记的内容大都是这几天发生的琐事,想到什么写什么,但无一例外,都是写给淑香的。“我把淑香当作现在还活在我的身边,我在每天的日记里,把我想到的心里话都说给她听,让她知道我的痛苦和悲伤,有什么高兴事,也让她与我一起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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